Read more https://0800happy.com/2835/ 山嵐-筆墨: 第十話〈大冠鷲彗星〉

第十話〈大冠鷲彗星〉



  春日的太陽,從山的那一頭跳了出來,山腰上慵懶的白雲,緩緩朝兩側散開。金光趁隙從高空撒下,在悠憂森林的上方形成金黃色的光圈。光圈滲透樹梢,照亮被露水打濕的大地。大地吸收陽光的熱度,一點一滴地甦醒。不久,朦朧的水氣自地表升起,初生的白雲,紛紛掙脫森林的擁抱,歡樂地追逐天際。
  溫暖的氣流一波波向上竄,將陸地上的大小動物,薰得舒舒服服、昏昏欲睡。無論是地底的穿山甲,或是樹上的台灣獼猴,一看到外頭和煦的陽光,全身就像中了瞌睡魔咒一樣,忍不住倒回家裡的床,只想睡個懶洋洋的回籠覺。
  只有一隻棕色的大冠鷲,早早就起來了。
  他站在樹梢,收起翅膀,黃溜溜的眼睛環顧四周,似乎等待著什麼。他的頭冠被微風輕輕翻開,露出棕色和白色相間的羽毛。他在樹梢良久,終於,他等到的氣流來了。他張開巨大的翅膀,一陣熱氣從地面朝他撲來。他向下一躍,拍動翅膀,下一秒,便騰空飛起。
  這隻飛翔的大冠鷲,叫做彗星。他深棕色腹部上的白點點,在逆光的藍天下閃爍,有如白晝裡的星辰。

  透過不一樣的雙眼,看到不一樣的世界。只有鳥族知道,天空不是虛無,而是一片更廣闊的──蒼穹之林。即使每次都從相同的位置起飛,蒼穹之林卻宛如迷宮般變化莫測,每天都會開啟新的隱形路徑。唯有經驗豐富、技巧高超的鳥族,才能以銳利的眼睛與敏感的翅膀,感知風的線條,並跟隨指引,找到空中的路徑。
  空中的路徑有許多種,找對路,飛行就可以快得像在搭高鐵、如果走錯路,就像颱風天出門一樣,除了表演「倒退嚕飛行」,還可以讓狂風,幫你設計一個超時尚的羽毛造型,呃,如果不怕被笑的話。
  彗星非常喜歡飛行,因為每一次飛行,都是不同的路徑,不同的探險。數不清的路徑裡,彗星最喜歡的路徑是「迴旋梯」。只要眼前有「迴旋梯」,他就會轉動尾翼,採「螺旋式飛行法」。輕輕拍幾下翅膀,便像搭乘螺旋手扶梯,輕鬆旋轉上升,既優雅又省力。

  今日,天氣晴朗,彗星順利找到「迴旋梯」。他緩緩攀升,看著腳爪下的樹木慢慢變小,小到像花椰菜一樣,只剩一顆顆綠色的點點。悠憂森林的邊界之外,有幾塊零星的水田,碧油油的水田裡,稻浪搖曳。再看遠一點,便是人族的水泥森林,那是灰濛濛的另一個世界。高空中,彗星唱起歌,發出大冠鷲特有的鳴叫。聲音往四周遠遠傳送,穿越了水泥森林,似乎,從另一頭的翠谷傳來回音。
  彗星邊唱,邊穩住翅膀,在高空的平面滑行。忽然,歌聲停了,只見他慢慢轉向,在原地兜圈子,緊盯著地上某個點。奇怪,他在看什麼?
  如果你有老鷹的視力,你就會知道,在下方兩百公尺遠的地面,有一隻攀木蜥蜴在草叢裡打瞌睡。
  彗星想:「今天的午餐來了。」
  他好整以暇地飛到蜥蜴所在的樹林上方,接著,翅膀一收,頭朝下,以「倒栽蔥」的方式俯衝直下。
  地面一瞬間朝眼前逼近,彗星搧動翅膀減速,伸出腳爪,正準備在抓住蜥蜴後來一個華麗的起飛。
  攀木蜥蜴即將到手了,他腳爪一抓。
  「咻──」拍翅升起。
  咦?怎麼只抓到一把草屑。彗星向下一看,那隻攀木蜥蜴已經躲到石頭下了。
  彗星本來以為那隻攀木蜥蜴的第六感太強,或是他的時候未到,閻羅王保佑他大難不死。
  沒想到這裡是「偷雞摸狗大隊」常出沒的地帶。彗星看到有幾隻小獼猴,在樹枝上跳上跳下,瘋狂搖動樹幹,亂扔樹枝,讓附近膽小的動物們落荒而逃。其中一隻小獼猴柿子,看到彗星時,還對他吐舌頭、扮鬼臉。
  「咧咧咧,吃不到,咬我啊,咧咧咧。」這隻猴子,轉身搖起他的紅屁股,簡直超級欠打。
  「又是這群獼猴。」彗星不滿地埋怨幾聲,就飛走了。

  雖然大冠鷲是老鷹家族的成員,然而彗星的脾氣卻很溫和,即使被獼猴挑釁,他也不以為意。反正午餐沒了,再找就有了。今天沒找到午餐,明天再找就有了;明天沒有,後天也會有。有什麼好擔心的呢?
  彗星拍拍翅膀,飛上大樹的樹梢,整理一下自己的羽毛,接著開始他最擅長的一件事──發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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