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ead more https://0800happy.com/2835/ 山嵐-筆墨: 第三話〈黑曜岩〉

第三話〈黑曜岩〉


  「當你遇到比你巨大,比你凶暴的敵人時,請記得第三行,遇難之時,捲心餅乾。」
  「像這樣。」
  莎菲將頭往肚子縮,尾巴往額頭捲,馬上變成一顆深棕色的圓球。她的鱗甲便保護住她的臉、她的肚子,和所有沒有長鱗甲的地方。
  石頭驚呼:「像上次遇到鼬獾時一樣!」
  莎菲展開身子,說:「這就叫『捲心餅乾法』。石英,換你練習。」
  「好!」石英躍躍欲試。他試著把身體縮成一顆球,莎菲卻皺了皺眉頭。
  「你的後腳露出來了,再一次。」
  「這樣呢?」
  「看到你的臉了,再一次。」
  「這樣?」
  「脊椎側彎,再一次。」
  「那這樣?」
  「速度太慢,再一次。」
  再一次、再一次、再一次。石英從傍晚捲到半夜,已經捲到頭昏眼花了。
  「媽咪,可以先回家嗎?我快不行了。」
  莎菲嘆口氣:「唉,如果是你爸的話,應該比我更會教吧!」
  石英從鱗甲中露出小臉:「媽媽,妳說什麼?」他好像聽到「爸爸」兩個字,這是莎菲以前從來沒跟他提起的事情。
  「沒事,今天先到這裡,回去睡覺吧!」
  石英看著莎菲的背影,感到很氣餒。明明已經練了這麼久,為什麼自己還是捲不好?
  「沒關係,再多練幾次,總有一天,一定會成功。」石英想。
  從這天起,石英每天都很努力的練習「捲心餅乾法」。
  一次、一次、再一次。
  每次練習時,石英都會想到莎菲還沒跟他提起詩的第四行,不過很奇怪,接下來的幾天,莎菲一直都沒有告訴他。石英猜想,可能要等他學會前三行,莎菲才會告訴他吧!
  
  這一天傍晚,他們吃完晚餐回家睡覺後,石英發現,莎菲又出門了。他很困惑,便起身偷偷尾隨莎菲。莎菲緩緩走到一片竹林前,停住了,好似在思考什麼。
  石英慢慢走到莎菲身後,問:「媽,妳為什麼要來這裡?」
  莎菲沒有回頭,彷彿早就知道石英一直都在身後。
  「石英,你坐下吧,我跟你說爸爸的故事。」
  「爸爸?」
  「對,你爸爸。」
  石英在莎菲身旁坐了下來,這才發現莎菲的眼睛旁,有閃閃亮亮,像雨滴一樣的結晶。

  「幾年前,悠憂森林有一隻很帥氣的穿山甲,他的鱗甲黑得發亮,整座山的母穿山甲,都想成為他的妻子。」石英看看自己黑中帶綠的鱗甲,突然對那隻穿山甲興起一股崇拜感。
  「我也很欣賞他,不過不只欣賞他帥氣的黑鱗甲,我更欣賞他的勇敢。」莎菲笑了笑,用很懷念的口吻,談起當年的往事。
  去年夏天,莎菲在享受夜晚的涼風時,不小心走到了森林的邊界。忽然,她嗅到空氣裡有炊煙的味道,也聽到遠方野犬漸漸逼近的呼吸聲。
  糟了!她知道自己闖進人族的地盤了。她大氣也不敢喘一口,在原地定格好幾分鐘,直到野犬的聲音遠去,森林的空氣又回復沉靜。
  莎菲悄悄挪動腳掌,準備離開。右前方的灌木叢卻輕輕顫了一下。
  「糟糕,該不會野犬還沒走吧?」莎菲蹲伏在地,全身肌肉待命,一旦獵犬跳出來,她就要馬上啟動「捲心餅乾法」。
  「刷──」一顆橢圓狀的頭探出灌木叢,一隻穿山甲敏捷鑽了出來。
  月光下,這隻穿山甲的鱗甲,如日月潭夜晚的湖水一樣黑亮,他的眼睛,如同清晨的露珠一樣清澈。老實說,他超帥的。
  他開口:「美麗的小姐,這裡不宜遊玩哦!很危險。」
  那隻穿山甲伸出前爪,指向莎菲前方的綠籬。
  月色朦朧,莎菲發現那片青青嫩草中,竟然長出一副利齒,彷彿有一隻老虎被埋在地下,在地表露出血盆大口。
  「天啊!好可怕!」莎菲驚叫。
  「妳別怕,那只是人族放置的捕獸夾,不要踩到就不會有事。我會把這附近的捕獸夾都調查清楚。小姐,妳快沿著原路回去,別再過來了。」
  「謝謝你。」莎菲趕緊往回走,又回頭問:「忘了請教你的名字?」
  暗夜裡,那隻穿山甲似乎笑了笑,說:「我是黑曜岩。」
  黑曜岩,這個名字不知道是由微風吹送,還是小溪傳唱的,總之,這個名字很快就傳遍了悠憂森林。不只穿山甲們在討論他,連聒噪的紅嘴黑鵯、山洞裡的黑熊、隱居的石龍子,都知道他了。
  沒有任何動物比黑曜岩更了解森林邊界的狀況,因為他每天都在悠憂森林與人族水泥森林的邊界巡邏。有的動物說他善良、熱心、又大膽,也有的動物說他愛炫耀、自大、又莽撞。但不管動物們說了什麼,黑曜岩都不以為意,每天日復一日的巡邏。
  黑曜岩巡邏時,會常常來找莎菲,有時只是打個招呼,有時也會閒話家常。
  每次他們兩個碰面時,時間就會過得特別快,螞蟻大餐會變得更好吃,月光也更加皎潔明亮。雖然黑曜岩整天忙著巡邏,他們相聚的時間不多,但莎菲卻感到很滿足。
  不久,莎菲就在夏末的夜晚,懷上了小寶寶。
  在莎菲懷孕時,黑曜岩會替她多準備一些食物,白天也會睡在靠近洞門口的地道,保護母子倆。
  莎菲滿心期待即將出生的寶寶,她以為平靜的日子,會一直持續下去。然而,當秋天的風,將森林吹成一片金紅色的樹海時,意外發生了。
  「汪!汪!汪汪!」野犬的叫聲,漸漸逼近山裡。
  黑曜岩的臉色沉了下來,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。他衝出洞口,想引開野犬。
  「親愛的,你要小心喔!」莎菲叮嚀。
  黑曜岩說:「放心,我引他們去竹林,等等就回來。」
  然而這一等,莎菲已經等了整整一年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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